1月11日，奥纬咨询母公司威达信集团（Marsh McLennan）与世界经济论坛合作发布了《2023年全球风险报告》。过去17年来，威达信集团一直与世界经济论坛合作发布《全球风险报告》，专注于全球风险的演变，彼此之间的深度内在关联以及各种持续、长期的趋势造成风险恶化的可能性。
p过去两年是人类历史上极具颠覆性的一段时期。新冠疫情之后，人类刚刚重归“新常态”，欧洲突然又爆发战争，引发了新一轮粮食和能源危机——几十年来人类一直致力于解决这些危机。
2023年已然开启，世界正面临一系列风险，这些风险既令人陌生，又似曾相识。我们看到了“传统”风险的回归——通货膨胀、生活成本危机、普遍的社会动荡、地缘政治对抗和核战争的可怕威胁——对于这一代商业领袖和公共部门决策者而言，他们几乎没怎么经历过这些风险。而在下述相对较新的全球风险动态的影响下，上述传统风险的影响正被逐步放大：不可持续的债务水平；军民两用技术快速且不受管制的发展；以及随着将全球气温升幅控制在1.5摄氏度以内的机会之窗逐渐关闭，人类应对气候变化的雄心壮志正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这些风险正在不断聚合，预计将在未来十年塑造一个独特、动荡和不确定的世界形势。
《2023年全球风险报告》介绍了最新全球风险意见调查的结果，分析了未来十年世界可能会面临的新兴、重大和快速变化的各项风险。我们使用了三个时间周期来分析全球风险。第一章考察了当前各项危机（即已经爆发的全球风险）对最严重的全球风险日益增长的影响，许多人预计这些全球风险将在短期内（两年内）爆发。第二章剖析了从长期来看（10年内）可能会爆发的最严重的一些风险，探讨了新出现的或快速加剧的、可能会成为未来危机的经济、环境、社会、地缘政治和技术风险。第三章则分析了中期风险状况，探讨了前两章介绍的各项新型风险如何相互关联，在2030年之前最终形成一场以自然资源短缺为核心的“多重危机”。报告最后对比分析了针对上述风险的应对状况，并重点介绍了有助于打造一条通往更强韧世界的路径的关键因素。报告的重要发现列示如下。
生活成本危机是未来两年主要的全球性风险，而气候行动失败是未来十年最大的风险
根据全球风险意见调查的结果，在地缘政治和经济趋势的推动下，气候、环境和社会风险将是未来十年人类面临的主要风险。“生活成本危机”被列为未来两年最为严重的全球性风险，但它更多地被视作一项短期威胁。“生物多样性丧失和生态系统崩溃”被认为是未来十年加剧最为迅速的全球性风险之一，所有六项环境类风险都位列未来十年的十大风险榜单。有九项风险同时入选短期和长期十大风险，包括“地缘经济冲突”和“社会凝聚力受损和社会极化”等，其中有两项风险首次进入十大风险榜单：“广泛的网络犯罪和网络不安全”和“大规模非自愿移民”。
一个经济时代的结束总是伴随着停滞和分化风险加剧以及困境加深
过去一年，全球经济形势发生了根本性改变。新冠疫情带来的负面影响尚未消散，乌克兰战争更是导致通胀率飙升、货币政策快速常态化和低利率时代的终结。报告第一章第2节（经济低迷）指出，受乌克兰战争可能旷日持久、新冠疫情持续掣肘和经济战激发供应链脱钩热潮等因素的影响，各国政府和央行可能会在未来两年面临巨大的通胀压力。
经济发展前景似乎也面临巨大的下行风险。财政和货币政策的错配将会提高发生流动性冲击的概率，引发更加长期的经济低迷和全球性债务困境。供给侧引起的持续通胀可能会导致滞涨，鉴于它与处于历史新高的公共债务之间前所未有的相互作用，这将会产生严重的社会经济后果。随着经济形势的恶化，地缘政治冲突和摇摆不定的结构重组也可能会加剧债务困境，最终在未来十年内逐步演变成一次灾难性的全球金融危机。详见第二章第6节（经济稳定性）。
即便一些经济体实现了好于预期的经济软着陆，但廉价信贷的缺乏将给政府、企业和个人带来巨大影响，而最能感受到其连锁效应的当属弱势群体和业已脆弱的国家，这将加剧极端贫困、饥馑问题、暴力抗议事件、政治不稳甚至引发国家崩溃。经济压力也会损害中等收入家庭的利益，引发不满和政治极化，同时呼吁世界各国增强社会保障。各国政府需要继续在下列两者之间进行危险的平衡：一方面，在不激发通货膨胀的情况下，保护广大民众免受长期生活成本危机的影响；另一方面，随着经济的下行、向新型能源系统的转型日益迫切和地缘政治环境的日趋不稳，政府收入面临压力，因此需要努力获得偿还债务的资金。
地缘政治分化将引发地缘经济战争，加剧多领域冲突的风险
经济战争正变得司空见惯，全球大国之间的冲突不断加剧。未来两年，经济和技术力量向多个国家的转移将持续引发各国对市场采取传统和新型干预措施。经济政策将更多地带有防御性质，以增强自给自足的能力和维护主权，避免受到大国对抗的影响，但同时经济政策也将更多地被用作攻击手段，来遏制其他国家的崛起。地缘经济的武器化将会凸显全球化经济体之间贸易、金融和技术相互依存所带来的安全漏洞，容易引发新一轮更加严重的不信任和脱钩问题（见第一章第2节“经济战争”）。对全球金融和经济体系的有效运行发挥关键作用的热点地区，尤其是一些亚太地区，也正在引发人们越来越多的担忧。
参加全球风险意见调查的受访者表示，未来十年，国家之间的对抗仍将以经济对抗为主。但正如第二章第4节（人类安全）所讨论的那样，近来军费的上涨和新技术向更多行为主体的扩散有可能引发新兴科技领域的全球军备竞赛。从更长期的角度来看，全球风险格局将主要呈现多领域冲突和非对称战争的特征，对新技术武器的精准部署产生的破坏性影响可能在近几十年内难得一见。跨国军备控制机制必须快速适应这一全新的安全形势，提高共同的道德、声誉和政治成本，遏制意外和故意引发的事态升级。
技术将加剧不平等状况，而网络安全风险将持续受到关注
技术部门仍将是强化产业政策和增强国家干预的核心目标。在国家援助和军费开支的刺激下，新兴技术的研发投入将在未来十年持续快速增长，从而在人工智能、量子计算和生物科技等科技领域实现亟需的突破（第二章第4节：人类安全）。对于能够负担此类投入的国家，技术的进步有望提供部分解决方案，帮助它们应对各类新出现的危机，包括新型健康威胁和医疗能力的不足（第二章第3节：人类健康）以及改善粮食安全和强化气候减缓措施。对于无力负担此等费用的国家，社会不平等和分化问题会不断加剧（第二章第2节：自然生态系统和第三章：资源竞争）。
但是，新技术的快速研发和部署通常缺乏对其用途的充分监管，从而带来风险。技术的进步和社会关键系统的正常运转日益交织在一起，这正让民众直接面临威胁，包括那些试图破坏社会正常运行的威胁。除了日益频繁的网络犯罪外，旨在破坏关键资源和服务的实体和虚拟攻击将变得更加普遍，预计农业和水资源、金融系统、公共安全、交通运输、能源以及国内的、基于空间的和海底通信基础设施（第二章第4节：人类安全）将受到攻击。重要的是，技术风险并不单单来源于流氓行为主体。对大型数据集的专业分析也能促使通过合法机制对个人信息进行滥用，从而削弱个人数字主权和隐私权，即便在监管充分的民主社会也不能例外（第二章第5节：数字权利）。
随着自然系统出现崩溃的风险，气候减缓和气候适应行动成为冒险的权衡取舍
尽管受到近期各种危机的影响，气候和环境风险仍然是全球风险认知的首要焦点，也是我们对此准备得最不充分的风险。随着我们开展共同行动，深入推进气候行动目标，实现净零排放的科学必要性和政治可行性之间出现了分歧。正如第一章第2节（气候行动中断）指出，随着对公共和私营部门资源的需求日益增多，未来两年的气候减缓行动在速度和规模上都会有所减弱，气候适应性行动的进展也会出现不足，这将导致日益受到气候变化影响的社区和国家难以获得足够的支持。
由于当前危机的汇合转移了原本应对中长期风险的资源，自然资源生态系统可能承受越来越大的负担，因为它们对于全球经济和地球整体健康的作用依然被低估（参见第二章第2节：自然生态系统）。 自然损失和气候变化相互交织、紧密相连——任何一个领域的失败都会波及到另一个领域。如果没有大规模的政策变革或投资，气候变化的影响、生物多样性丧失、粮食安全和自然资源消耗等因素之间的相互关联将加速生态系统崩溃，威胁气候脆弱型经济体的粮食供应和人们生计，放大自然灾害的影响，限制人类社会在气候减缓行动方面的进展。
粮食、燃料和成本危机加剧了社会脆弱性，而对人类未来的有限投资损害了经济韧性，加剧了社会极化趋势
各类危机的叠加对各国社会产生了更加广泛的影响，不仅影响了传统的弱势群体和脆弱国家，而且影响了更多群体的生计，造成了更多经济体的波动。预计将于2023年爆发的最为严重的风险包括“能源供应危机”、“通胀水平上升”和“粮食供应危机”，而一场全球性的生活成本危机已经在影响人们的生活。正如第一章第2节（生活成本危机）描述的那样，能够承受这场危机的那些国家已经缓和了其经济影响，但许多低收入国家正迎来多重危机：债务、气候变化和粮食安全。持续的供给侧压力有可能会在两年之内把这场生活成本危机转变成一次全球粮食短缺危机，在许多依赖进口的市场引发广泛的饥荒和人道主义危机。
相应的社会动荡和政局不稳将不限于新兴市场，因为经济压力会持续掏空中等收入群体的钱包。民众对政府直接行动的缺乏日益感到沮丧，再加上价值观和社会差距扩大，这些正在对世界各国的政治体制产生致命的威胁（见第一章第2节：社会极化）。未来两年，如果不那么温和的领导者当选上台以及经济超级大国之间出现政治极化，就会进一步挤压集体解决问题的空间，破坏国际合作关系，造成更加动荡的国际态势。
随着公共部门资金出现短缺和相互冲突的安全问题，我们应对下一场全球性冲击的能力正在下降。未来十年，已经没几个国家拥有足够的财政空间来投资于未来增长和绿色科技，或者打造技术、教育和卫生系统的韧性（第二章第3节：人类健康和第二章第6节：经济稳定性）。发展中和发达国家公共基础设施和服务的缓慢衰败可能不易察觉，但久而久之累积起来的影响可能会极大削弱人力资本开发的力量，而人力资本是用来缓和其他全球性风险的一个关键因素。
随着多个领域的波动性同时增强，发生多重危机的风险加速演变
同时发生的多种冲击、深度互联的各类风险和不断减弱的韧性正在催生多重危机的风险——不同的危机之间相互作用，导致最终产生的整体影响力远大于单个危机的影响力之和。从中期来看，地缘政治合作的不断弱化将给全球风险格局带来连锁效应，包括催生潜在的多重危机，产生与自然资源供给和需求相关的、相互关联的环境、地缘政治和社会经济风险。第三章（资源竞争）描述了以粮食、水、金属和矿物资源短缺为核心的四大潜在场景，所有这些场景都有可能引发人道主义和生态危机，包括水资源战争和饥荒、持续过度开发生态资源以及气候减缓和适应行动放缓等。鉴于全球风险之间的关系不确定，类似的前瞻性演练有助于研判风险之间的潜在关联，引导采取风险应对措施，在危机发生之前尽量控制多重危机的规模和范围。
未来几年，随着持续不断的危机给经济和地缘政治格局带来结构性变化，它们同样也会加速我们面临的其他风险。在全球风险意见调查受访者中，超过五分之四的专家预计至少在未来两年动荡会持续，多重冲击会凸显不同的发展轨迹。但是，受访者普遍对长期的发展前景感到乐观，仅有半数的受访者对前景表示悲观，近五分之一的受访者预计未来十年会出现有限波动和相对稳定甚至是新的稳定共存的局面。
确实，我们有必要采取更有效的应对措施，来打造更加安全的未来。解决多边机制信任受损的问题将能提高我们的集体能力，帮助我们避免和应对新出现的跨境危机，强化现有的防护措施，更好地应对核扩散等长期性风险。此外，利用全球风险之间的互联性也能扩大风险减缓活动的影响——提升一个领域的韧性能够产生乘数效应，进而提高对其他相关风险的整体应对水平。在经济前景不断恶化的背景下，政府面对社会、环境和安全等多重问题，在决策上面临更加艰难的权衡取舍，因此旨在提升韧性的投资必须聚焦能够解决多项风险的解决方案，比如出资支持伴随着气候减缓行动而采取的气候适应性举措，或者展开专项投资，加强人力资本开发和建设。
本年度风险报告中描述的一些风险已近临界点，因此当前迫切的任务是展开果断的集体行动，并着眼长远，为打造一个更加积极、包容和稳定的世界开辟道路。